47意象@阿飞正传
意象·阿飞正传
——易经心理学互联网交流群微课第47次
主 讲：颜 浩（西山） 录音整理：辰悦
2018.6.27
小的时候，因为老家离上海不算太远，也有亲戚在上海，第一次听说阿飞这个词，应该还在文革时期吧，通常也就是指那些流氓。上海的流氓，专在女工下夜班的路上拣僻静处劫色，来无影去无踪，统称阿飞。但是后来深究起来才发现，阿飞原本是有文化味道的，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流氓。在旧上海滩会有一些年轻人，通常会收拾打扮得整齐、整洁、雅致光鲜，但是他们吃软饭，陪有钱的太太打牌，游手好闲，我行我素，无情无义，基本上就是不务正业，混吃混喝过日子的人，所以这些人称之为阿飞。他们通常长得比较俊美，对于女性来讲，尤其是对于一些有钱，但是生活无聊的女性来讲，阿飞有一种致命的诱惑。《阿飞正传》里的阿飞，其实又做了一个文化上的转义，这个阿飞已经不像传统的阿飞那样令人厌烦，这个阿飞是令人心痛的角色，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之所以这个阿飞被塑造成令人心痛的角色，是因为他是一个弃儿。
《阿飞正传》是香港导演王家卫的作品。作为一个十分具有个性的导演，王家卫能够把我们带到情感的深处和理性的高度。《阿飞正传》给人印象非常深刻的那个背景，是夜夜的豪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这种失落的氛围，令人厌倦，令人难受，令人忧伤，令人充满了遐思和怀念。游手好闲的阿飞，旭仔，由张国荣扮演。张国荣整个人的生命就是一种东方男子的绝唱，所以张国荣扮演的阿飞格外地刺痛我们的心。
影片开始的时候，他去引诱苏丽珍，张曼玉扮演的。苏丽珍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她从澳门来到香港打工，做一个小店服务员。她看上去是小家碧玉，但是却一个人独立在外，显得很孤寒。她胆怯而又谨慎，隐忍而又决绝。与此同时，我们从这个苏丽珍身上还能够感受到的是那种藏得很深的美丽，有可能也是对阿飞旭仔具有吸引力的地方。阿飞旭仔对苏丽珍说：“你夜里会梦见我。”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苏丽珍说：“我并没有梦见你。”阿飞说：“你昨晚根本就没睡。”然后他说：“你看着我的手表。”苏丽珍看了他的手表，1960年4月16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就这样过去了。阿飞说：“我们是一分钟的朋友。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你记住这一刻。”就这样他渗透到了苏丽珍几乎封闭的内心世界。所以苏丽珍向阿飞开放了自己，他们有了一个月的同居生活。在一个雨天的下午。苏丽珍问：“你会不会跟我结婚？”过了片刻之后她得到回答说“不会”。我们看到，一个叫冷，一个叫淡，旭仔是冷的，丽珍是淡的。丽珍穿上衣服离去，说：“我不会再来了。”阿飞在卫生间里面，对着镜子细心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对于苏丽珍的离去，貌似毫不介意。苏丽珍为了远离阿飞旭仔，找了一份体育总会售票员的工作。
接下来我们看到阿飞去看望他的养母，这位养母是上海滩曾经的交际花，移民到了香港，这可能是跟大陆变色有关吧。这个交际花不能生育，所以有人送给她一个儿子作为养老之资，那个抛弃儿子的女人给她每个月五十美金用来养育这个孩子，所以这位养母能够过上一种看上去还很不错的旅居生活。那么阿飞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在痛哭，酗酒，喝到醉得不行。然后佣人就告诉阿飞说：“妈妈又被骗了。”阿飞就问清楚是谁最近一阵子在跟他的养母在一起，然后就找到那个小白脸，一顿胖揍，要回了被那个小白脸骗走的珍贵的耳环，并且告诫他不要再找自己的养母。
在场有一个舞女叫梁凤英，或者自称为露露，她偷偷地把阿飞索回的耳环藏了起来。等到阿飞来找耳环的时候，她的小把戏就被拆穿了，但拆穿小把戏以后，阿飞根本就不生气。相反他把耳环扔给梁凤英，说：“你要就送给你了。”梁凤英第一次碰到如此大气的年轻人，又如此的俊美，就很好奇，阿飞说要回家了，她就跟随阿飞回家，其实她对阿飞充满了好奇。他们两个年轻人之间充满了刺激和挑逗，青春美好的气息扑面而来，对于共同生活的前景似乎具有一种诱惑力，但是阿飞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正当他们两个要滚床单的时候，阿飞旭仔的朋友歪仔从窗户爬进来撞见了。然后梁凤英就说：“我要回家了。”“好啊。”“以后还见不见面？”“也许。”“以后打电话给我，你有没有我电话？我写给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哦，我知道你不会打电话给我的。”“小心我泼你硫酸，割花你的脸。”“你狠，碰到你我认了。”“我不想回家了。”听上去，其实这一连串的话语都好像是梁凤英的内心独白。在这层关系里边剃头挑子一头热，但是就这样梁凤英主动地进入到了阿飞的生活。
阿飞对自己的看法却是这样的，他说：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小鸟，一辈子飞在风里面睡觉，一辈子只有一次着落，那也就是它死的时候。所以在每一种关系里边，他都不会落下脚跟，在每一段关系，都不会在心里边生根开花结果。
当他们三个年轻人在一个小店里边吃饭的时候，养母匆匆地走来，并且把阿飞叫到了一边，因为阿飞去打了那个小白脸，养母很不高兴。她抱怨他，养他这么大，没有任何的回报，那个小白脸还能给她带来开心，所以希望他不要干涉自己的生活。但是其实养母和养子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当养母告诉阿飞“你不是我亲生的，你另有生母”的时候，阿飞就一直想要知道他的生母究竟是谁，这对于阿飞来讲，身边的这个一直养育他的女人居然不是他的生母，这无疑是一个天打雷劈的大事。但是养母明明知道他的生母的信息，可就是拿捏着不告诉他，令阿飞极为反感。她是害怕阿飞离她而去。两个人相互控制着、耗着，母子的情意已经早就无法流通，曾经给予对方的爱都不是对方想要的那种。
梁凤英给予阿飞的爱，其实也不是阿飞想要的，所以当梁凤英进入阿飞的生活，她遭遇到的只能是冷暴力。当苏丽珍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梁凤英一下子就感觉出自己在阿飞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苏丽珍，但是苏丽珍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临时的家了。苏丽珍这次回来得到了巡警超仔的帮助，她在楼下徘徊很久，一直不去的时候，巡警超仔鼓励她去表达她自己的想法，并且替她去敲开了阿飞的门。随后有一阵子，苏丽珍可以说已经完全离开了阿飞的生活，却并没有离开阿飞生活的领域。每天深夜她都会徘徊在旭仔的楼下，于是巡警超仔和苏丽珍之间有了更多的交往，苏丽珍得到了超仔的倾听和安慰，慢慢地恢复过来，决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从此在心灵上跟阿飞一刀两断。一段时间之后，超仔的父亲去世，没有羁绊了，超仔就辞去了巡警的工作，去当水手。因为他的梦想是过四海漂泊的生活，去跑船。他没有等到苏丽珍约定打到电话亭的电话，苏丽珍真的是一个很慢热的女人呐，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现在阿飞跟养母爆吵，养母实在受不了，她意识到如果继续控制旭仔，把他捆绑在身边已经毫无意义，从此自家将不得安宁，他们早就恩断义绝。于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摆脱旭仔，她终于说出了旭仔生母的秘密。在菲律宾某处一个大庄园。旭仔兴高采烈，要去菲律宾寻亲，他把房子、车子都送给了他的朋友歪仔。而歪仔还梦想继承梁凤英，结果被梁蔑视拒绝。梁凤英依然爱着旭仔，非常的痛苦，歪仔果断地把车子卖掉，用来资助梁凤英去菲律宾追寻旭仔。
旭仔找到了生母的庄园，但是只见到了佣人，生母拒绝见面。旭仔决绝地回头离去，他的希望破灭了。
香港人在马尼拉经常会住在唐人街一个酒店里边，这地方是人员信息的一个集散地。超仔跑船也临时住到了这里的204号房间，有美丽的菲律宾夜莺来寻求夜宿被他婉拒。超仔从窗口看到了烂醉在街头，被洗劫一空的旭仔，就把他带到了房间，假装不认识，其实心里面有数，知道他是谁。第二天他陪旭仔去一个破旧的会所。旭仔在这里要跟一个制作假护照的人碰头。他的计划是，从此了无牵挂了，生母养母的关系都断绝了，他要一个人游走天涯。所以他需要一些假护照，但是他已经没有钱支付护照的费用了，于是他就抢夺了护照。结果双方发生激战，超仔再次救了旭仔，一起逃亡到火车站，逃上了一列火车。就这样超仔完全地被卷入了旭仔的生活，他十分的气恼。当他起身去询问列车员何时可以下车的时候——因为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跑船工作——火车里的黑帮枪手却奉命趁他离席，枪击了逃亡中的旭仔。
濒死的旭仔和超仔彼此惺惺相惜，谈起了往事。超仔问：“1960年4月16号下午三点前你在做什么？”旭仔说：“该记住的，我不会忘记。”他其实没有忘记那一分钟的朋友，人生旅途邂逅的美好的女性苏丽珍。溽暑、沉闷、漫长的火车，似乎永无止境的旅程，是阿飞整个人生的隐喻，只是那只鸟再也飞不动了。他终于领悟到：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从一开始飞，就可以飞到死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阿飞旭仔死在了异国他乡的火车上。
苏丽珍在下班以后打电话到那个电话亭，但超仔早就不当巡警，离开那个街区了。苏丽珍依然是无家可归，无处栖身。而梁凤英离开唐人街香港人的长驻酒店，手提行李箱，行走在菲律宾的城镇公路上。她要到哪里去追寻她的爱人哪？要找到什么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另一场漂泊的开始。在影片的结尾，另外一个阿飞——梁朝伟正对着镜子精心打理自己，准备出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无脚鸟，无脚鸟其实并非什么珍稀物种。
追寻母亲，追寻早年的客体是弃儿一生的宿命，也是漂泊的旅程。漂泊在境遇的怀抱里，但是与境遇不亲，浅尝则止。漂泊者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深入到当地的生活，能够长久地生存下去，他总要离开。境遇是母亲的象征，但不是那个真正的母亲，不是那个最初的母亲，境遇永远只是代母。
我们看到旭仔他像一个采花盗，吸取女性的精华美好的一面就撤，率先抛弃对方，这是弃儿抗拒自身命运的一种形式，成为抛弃者以免被抛弃。他也可以说像一只白眼狼，吸取了养母的美好年华和光阴，却丝毫没有感恩。苏丽珍、梁凤英两位女性在旭仔这里遭遇看似一样，但我认为苏丽珍代表的是起点，对应亲生母亲和起点客体，所以阿飞对她爱也刻骨，而背叛也决绝，其后再没有人能够与她相比。梁凤英代表代母和过程客体，所以阿飞对她爱也轻浮，而背叛则轻易，甚至懒得打个招呼。两位女子固然个性不同，命运各异，但也可以这样来看：就是说苏丽珍无意识地承载了生母的内疚，连哀怨都是温和的，深知一切已无可挽回，只能接受旭仔弃儿的投射，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梁凤英习得了养母的愤怒，极力要控制局面，不甘心被抛弃成为路人，然而她只能是旭仔的路人，作为行人的一种，最终我们看到她行走在异国他乡的路上。而另外一种行人，多次拯救旭仔的超仔，知道自力更生、自食其力，担当自身命运，是真正的本质上的行人。本质上的行人在现世会有一份真实的人生；现象上的行人，仅仅是人在路上，他的生活永远在别处。作为弃儿要转化为行人，如果能够转化为本质上的行人，那么还会有可圈可点的人生。如果只是一个现象上的行人，其实他从来没有离开弃儿半寸，他依然是那个弃儿，成为家庭的弃儿、境遇的弃儿、主流社会的弃儿，就如同当年成为母亲的弃儿——他一直在重复作为弃儿的命运，这种重复弃儿命运的过程，使他看上去像一个行人而已。
当张国荣先生在香港东方文华酒店的二十四楼纵身一跃，像一只无脚鸟那样飞出去的时候，这一跃可以说让整个华人世界或者全世界都感到心疼。仔细地查看他的个人生活、经历，我发现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一个弃儿。虽然说早年出生的时候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父亲有母亲，但是家里多达十几个孩子，他作为最小的一个，却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相反，在兄弟姐妹的竞争里边，他处于一种很大的弱势。他的父亲因酗酒，丧失了工作的能力，本来是香港最有名的裁缝。他的家庭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家道中落了，他不得不结束了在英国的学业，回到香港发展。在他的演艺生涯里面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早期也有大量的艰难困厄，慢慢地才红了起来。而当他红了起来以后，他又不得不去做很多并非内心所愿的事情。他的感情生活也是一波三折，曾经被骗。他演阿飞旭仔演得如此的传神、真实，不仅是演技的高超，可能更多的还有生活阅历的沉淀吧。
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儿。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一些弃儿，从他们的生活阅历、经验里边去做一些探索和思考，今天就到这里。欢迎大家在这里做一些讨论。
互动交流：
西山老师：（抱拳）
梦非（心理咨询师）：(抱拳+玫瑰)
乐活馨怡：感谢老师的精彩解析。对《阿飞正传》这部电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抱拳+赞+茶）记得看完这部电影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像旭仔这样的弃儿，难道只能是这样的命运？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静心：（茶）
听宇宙的声音：（合掌）
西山老师：当然应该有别样的可能，应该有不同的命运。在弃儿转化为行人的过程中间，个人其实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但是旭仔呢，因为没有更多的资料信息吧，我们只能去猜想。有可能在养母的这个养育方式上，加上在无意识里边生母的抛弃，这两种力量综合的作用，可能剥夺了他的很多自我发展的能力。在养母的生活里边，则有各种各样想来占便宜吃软饭的男人，没有一个真正的强大的父亲的角色能够带领小旭仔走向社会。
乐活怡馨：感谢老师的解答，（合掌）让我想起“爸爸去哪儿”的节目，父亲在儿童成长过程的确有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面对父性匮乏的时代，弃儿是否可以通过自我的努力和成长成为行人呢？是不是要不断地在境遇里体验被抛弃？
西山老师：只有从个案追踪的视角才能讲清楚一个弃儿的成长的内在心理逻辑。我们无法确知父亲的影响会以何种方式成为弃儿成长的资源。成吉思汗幼年丧父，却成长为阿尼姆斯原型代表之一，而一些生活中父亲从未缺席的人可能一生平庸局促。但旭仔能近距离见到的男人多数是围着他养母转的小白脸。旭仔自己也没有成长起来，自从得知养母非生母，他的自卑就被激活，只能以自恋来平衡。影片没有提供旭仔受教育的资料。有的人家庭出生问题大，但良好的社会教育却帮他成长起来了。比如韦小宝幼年天天跟母亲听戏，学到很多怎样做人的学问，成为有一流的情商手腕的大骗子。
乐活怡馨：个体自身性格与客体和境遇，都可能是很重要的因素，因人而异吧！
金锦.雨达：@西山 感谢西山老师对这部电影的精彩细腻深刻剖析！（赞）收益匪浅！感恩无限！
西山老师：过奖！
茉莉：（茶+变朵花送给你）
解语：@西山 老师，你的每一次课我都有听，觉得很喜欢。可每次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几乎成了我的催眠曲（捂脸），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等会睡觉就会从头开始听今晚的（呲牙笑），听着听着睡着，听了多少就是多少，唯一一次让我隔天重听全部的是讲宋玉那一节，很喜欢，所以一节一节点开来听。其他的就，潜意识知道吧。（捂脸）我以前会听张芝华老师的催眠曲睡觉，但周三晚就听西山老师的课。（捂脸+抱拳+害羞）
辰悦：@解语 （偷笑+赞）
乐活怡馨：哈哈，睡着潜意识也记得（憨笑）@解语
解语：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辰悦@乐活怡馨（玫瑰）但愿（可爱笑）
西山老师：（抱拳）谢谢反馈，能帮助睡眠真是太好了！
解语：（捂脸）为什么呢，明明我是很乐意很喜欢听的呀，怎么就催眠呢
茉莉：让自己的潜意识听课，那是对西山老师最深的认同了（呲牙笑+偷笑）
乐活怡馨：老师的声音亲切又舒缓，听声音就有疗愈作用（偷笑）。你的身体在被接纳和舒展的状态下听着自己喜欢的声音和内容，容易睡去是很自然的事情！（憨笑）
解语：哦，谢谢，那我继续来听哈，大家晚安
乐活怡馨：感谢颜浩老师！大家晚安！
顾玝罡：晚安
Diana Fei：感谢颜老师！我知道你每一次的演讲都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准备非常感谢。
红梅：（合掌）颜老师
淑女风：非常感谢颜老师！每一次听讲都是心灵的享受。（赞）
梦中的白玉兰：感谢老师！（玫瑰）
易生身心灵工作室清泉：谢谢 你是最棒的！（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