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山咸与凤求凰

《泽山咸》与《凤求凰》

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及其爱妻卓文君的故事可谓千古美谈，是古代才子佳人理想爱情的典范，他们的相爱相伴历程颇具有典型性，于理于象完全吻合《周易·泽山咸》卦所描述的模型。咸卦讲阴阳相感的各种情形和各阶段特征。我们来尝试将他们的故事和咸卦模型进行对照分析。   

1、初六，咸其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

感应在拇指，心意在外。内卦艮卦所代表的人心意在外卦兑卦所代表的人和事。艮为单身男子或少男，兑为单身女子或少女，兑还代表婚配和两情相悦。艮为手，拇指是手的掌根指，负责配合其他诸指完成手的动作，所以对应艮卦阴性的初爻。所以“拇”不是某些学者所说的脚大趾，脚大趾应该是震卦（震为足）初爻，是主动而阳性的。

司马相如跟随朋友临邛县令王吉参加临邛富豪卓王孙的宴会。他平素听说卓王孙有个女儿卓文君年方十七却新寡归家，此女精通音律、工于文辞，而且非常美丽，内心好奇并暗自钦慕。于是趁着朋友和主人邀请他为客人们演奏古琴的机会，大胆地歌咏并弹奏了一首他即兴创作的辞赋《凤求凰》，可谓拇指大动。歌词情感炽烈，锥心“毒肠”：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闺房里的卓文君听到客厅传来的琴声，不觉心口撞鹿、心驰神往。她来到客厅门旁边挑一角帘子偷偷张望，发现司马相如一表人才，又兼素有耳闻，倾慕顿生。

司马相如属于名士高人兼单男，为下艮卦。艮为手，下互巽为琴伏震为声，令主人上互乾（卓王孙）伏坤众宾客兑悦，重点是上卦兑还象征卓文君。艮向上走，文君兑卦向下，来到客厅，客厅为乾，因其伏坤为宾客川流，贵人光临之地。帘子是巽卦，门户是艮卦。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彼此感应都不是第一次，而是轮回和循环。单就事物自身而言，感而初动，都在几微。兑是阳初接阴，艮是阴初接阳，对称反观，兑是残阴，艮是残阳。所以感应之事，既是新鲜的，又是陈腐的，后者的真意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是佛家的洞察。但不妨碍我们去共情生命每一次新鲜体验。按照邵雍的说法，兑象征月窟，艮象征天根，是每一轮新天地的起点。如果无感情况会怎样，发乎情止乎礼了呢？当然就初爻变刚，卦变《革》，仿佛厚厚牛皮，司马相如内心会悲伤，然后寻求变革。“无感我思使余悲。”

2、六二，咸其腓，凶。居吉。《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文君夜奔相如

感应在小腿肌肉（腓）了，该动了。六二中正处艮体，艮为止，按理不动为好，动就凶险。凶险在于每一次自主的行动都要接受境遇的阻遏和考验。居，就是假以时日，为何过一段时间就吉祥了呢？因为动是顺应内心的冲动的。后天八卦在艮震处对接，就像炼金术图腾之一：咬自己尾巴的蛇。

司马相如的确是个行动派角色，当即设法贿赂卓文君贴身女仆传递爱意。而卓文君接到信息，则连夜私奔到司马相如的住所——他从成都来临邛，被王吉安排住在一个风景优美的驿站里，呵呵，秦汉驿站叫亭，也是艮卦呢，以坤为家室，亭就是旅行暂住之室。司马相如也一刻不耽误，“尚德载妇”，马车载了卓文君直奔成都。原则上，所有追女孩的男子都属于“攀高枝”，得用“尚”这个字眼，兑卦在上呀！男卑女尊是天定的。中国传统文化糟粕是男尊女卑，于是便是乾上坤下的《否》卦，造成两性之间长期的隔阂。而《泰》卦是女上位的，说着玩儿，读者无须跟我辩论。

我们观象。艮为司马相如，下互巽为女仆，为利，巽反兑为受贿赂，上互乾为亨通直达，上兑为爱欲和表达，也代表接收者卓文君。卓文君的行动要逆向看《咸》卦的错卦《损》，因为真正做出惊世骇俗举动的恰恰是她。山泽损，上艮反震为出门，上互坤为夜，下互震为行，下卦兑为男女相会。时间很可能选择艮丑震寅之间，行止交替之时。此卦顺看也一样，是对称的。兑为卓文君，震为出行，坤为夜，艮为司马相如和他住的驿站。唐时风尘三侠之红拂女夜奔李靖也是这个卦。无论卓文君还是红拂女，都需要承受某种地位财富下降的《损》失。绝对是冒险，心力不济的人不要试。

然而，若不动久居则艮变巽顺《大过》，顺从的是卓王孙代表的境遇，那会等待更长的时间还不一定能比翼——《大过》兑巽反言就是不同意，需要时间才能转化为正反两个巽羽齐飞，那就不靠谱了；而六二刚动顺从的是自己的冲动（伏震），立刻就是《大过》，立招非议。若对生命负责，则心动不如行动，晚变不如早动，迫使境遇跟随心意而动。自己的命运不要交给别人掌控，即便是父亲也不行。

3、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卓文君当垆卖酒

真正的考验来临了。感应在大腿，执着于跟随，前往就不大好了。孔子评论说，这种情况属于不能停留自处，志在随人，也就只能给人打个下手。老夫子只看表面现象，没有细究深层动力。可能潜意识里他总觉得夫唱妇随，男外女内，可实际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两人，后者才是主心骨。等等，孔子是春秋时代的人怎么评论起司马相如卓文君了？易呀，孔子活在人们心里呢，大家知道，正是司马相如所处的汉武帝时代，孔子苏醒了。人们心中的孔子不带阴影，所以更能发挥阴影力量，将一些美好性情归入非礼淫逸予以禁止，其实扭曲了他老人家本意。从那以后，司马相如卓文君的故事要么发生在李靖红拂女这种隋唐豪侠身上，要么就只能待在《西厢记》的文人梦中成不了史实，现实中有的恐怕都是中途掉链子，当事人身败名裂，或香消玉殒如《梁祝》、《红楼》，甚至做了索命鬼秦香莲。

的确，驱车来到成都，卓文君发现司马相如宦游多年不治产业家徒四壁。这日子没发过啊！换个心力不济的女生指不定就嚎啕大哭大骂骗子然后扭头就走赶紧回家找爸了。但卓文君不这样，愿意自食其果承担责任。她跟司马相如一核计，不如卖掉成都的房子和虚荣摆谱的车马仪仗做本钱，回到自己熟悉的临邛投资一桩小本生意。她毕竟是冶铁巨子卓王孙的女儿，很有现实头脑，专治司马相如这种不接地气的公子哥儿。司马相如言听计从，两人回到临邛租个店面卖酒。男的放下身段在大街上穿牛皮裙洗酒杯，女的美丽大方在柜台上卖酒，合作很好，很难说谁给谁打下手，但的确操持世俗眼光里的贱业，也算孔子说的“所执下也”。

艮为成，乾为都、为豪宅，兑为破，就是说司马相如在成都的家看上去很高大上，实际上却很破败。于是返回临邛。看《损》卦，上艮反震就是返回，因止而回。对了，邛指山丘，艮卦，兑阴阳初接为临，不好意思，连“临邛”地名都巧合咸卦。古临邛在成都西南山区，卓王孙在那里拥有铁矿，是临邛的支柱产业。他有多么富裕大家请脑补。坤为西南，也是卓文君的老家、故乡。司马相如是游子，习惯他乡；卓文君是闺女，喜欢老家。《损》卦倒叙是回家的历程，回家跟原生家庭做邻居，兑又为邻。这些象不是瞎说的，《易经》里都有根据。接下来我们还可看到，《咸》卦中艮为灶又为垆，兑为酒，巽为交易为获利，乾为业，这又是“当垆卖酒”的象了。

如果九三爻变，文君不跟相如过，变《萃》，上兑下坤，那就是兑归坤跑回家，麻烦（兑口舌）扎堆了（坤多兑积），老家人（坤）议论纷纷（兑），身败（坤）名裂（兑）。九三在全卦天地人三才的倾向于地德的人位，经久而自然变化所得的《萃》则是精华，是文坛（坤）佳话（兑）。易的奥秘，全在于坚持做自己，用心去创造自然。

4、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卓文君获得父亲的谅解和接纳

生意余暇，两人弄弄音律写写赋，——我是说如果还没有累死。夫妻俩坚贞祥和痴心不改（贞吉悔亡），进出忙碌都满怀希望（憧憧往来），亲朋也逐渐被说服（朋从尔思）。估计县令王吉如果没有被调走，是一定要来喝酒的了。为了扩大影响，让更多人觉得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孔老夫子很体谅地说“未光大也”），他们推动亲朋转向去做卓王孙的思想工作。

其实他俩如此没心没肺，卓王孙早就坐不住了。合着女儿在街坊卖酒也不回家看看，老脸往哪搁？因为卓文君私奔而暴跳如雷的卓王孙觉得面子上和心底里都很过不去，就投资了他们的酒坊，还派去很多佣人雇工。父女重归于好。有人说卓文君是成心算计老爸，也撇不清了，但卦里没象。而父亲心疼女儿更居多一些，却卦里有象。因为咸卦的上互乾为父亲，下互巽为女儿，巽向下接艮为坚持，乾向上连兑为妥协，父女之间就这样达成了谅解。“算计”须见坎（藏真）离（虚假），卦上没有。

占卜其实应该是在众多纷纭易象中选择一条智慧通道，而不应该是被命运逼到墙角之后说果不其然。最好的占卜就是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如果他们不能坚持了，九四爻变卦成《蹇》，坎离叠出了，自然就是前景黯淡生活艰难，最后女方躲回家，男方重落单。蹇卦上坎为司马相如，下艮为孤独；坎伏离为躲起来的卓文君，下艮为回家¹。关键还是取决于卓文君。因为坚持所以吉祥，这就是“贞吉”，艮贞巽顺而乾亨兑悦。而艮止巽变就是悔亡，不变了不后悔了。艮为回顾，也为希望，在下卦向上看多指希望，虽然免不了也有回顾反思。巽为发展伏震为推进，表里相合为震巽往来。乾三联伏坤众为朋象。自外向内，巽从艮思²。爻辞总是紧扣卦象的，不会失脱。兑伤，在上未感害；艮火，在下未光大。

5、九五，咸其脢méi ，无悔。《象》曰：“咸其脢”，志末也。/卓文君处理婚姻危机

咸卦第五爻，感应在背部，没有后悔。九五爻中正下应六二上比上六，就像有两种不同的感情选择，而上六末爻更为近便，所以对于九五的无悔是不往回走找六二了，志在末爻。但六二是正应，就好像原配一般。这个情感模式在司马相如身上发挥作用了。

司马相如在卓王孙的支持下经济翻身，过了若干年富贵清华的生活，政治上也时来运转了。原先因为他跟梁王结交而疏远他的粉丝汉武帝在梁王去世后成为第一号粉丝，召他到身边做郎中，他就去长安赴任。不久在上流社会社交场合结识了一位住在茂陵的小美女，颇为倾心，他就给文君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想要纳妾的意愿。

现在很多人认为司马相如是渣男，这是用今人的道德高标准要求古人。在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卓王孙多半也有几房太太。人类的自然本能并非单一配偶倾向的，男性倾向多偶，女性倾向择优，都是为了在基因遗传中获得竞争优势。多偶会纳妾采花，择优会偷情再嫁。吊诡的是，寻求多偶的男性心目中常只有一个阿尼玛，而寻求择优的女性却有多个阿尼姆斯，因为世间的优秀不是只有一个方向，男人或富或贵或多才或勇健或智慧，而男人心中的温暖记忆只来自一个母亲，记忆里令他动情的青春美丽的气质也只有一种（婴幼时期对应母亲年轻的时候），他需要在世间到处寻找。时间会改变人的容貌，诉诸感官的阿尼玛也会从原先的爱侣那里剥离，古人说这叫年长色衰，而阿尼玛几乎总是青春和神秘的。所以年轻女性吸引不同年龄段的男性，也会注目不同年龄段的杰出男士。但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人类文明迟早要走向单一配偶婚姻制度，与自然属性背道而驰——其隐含的假设是文明会给每个个体同等机会成为美丽而优秀的人，使得“多偶”“择优”都不必要。但作为古人，相如要“多偶”，文君已“择优”，卓文君该怎样挽救这段感情呢？

她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而是尊严地决定谅解和放手。她当然有悲伤，但悲伤得高贵矜持。她给司马相如回复了一首乐府辞《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xiè蹀dié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shāi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品味这辞赋，你除了叹息做不了什么，灵魂被她抓住了，虽然她根本没想要抓谁，她只做自己，表达自己。悲而节制，爱而不怨，自比为甘愿上钩的鱼，却绝非鱼那样混沌无知。司马相如得到回信，不觉触心大恸！相恋相爱的往昔倏然厥醒，立刻打消了纳妾的念头。

背部有感应，就是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了，不在视界之内。艮为背，又为回望，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总在一起。相如要纳妾的确出乎文君意外，但她不是慌乱，只是悲伤。她回首往事，看到“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的一面，却大气地肯定和支持相如“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这两句何其重要，不知何故，有些版本的《白头吟》却删除了。而《西京杂记》则说文君作《白头吟》是打算自尽，也太扯了。相如得到复信后的回顾则帮助他做了对他更为重要和正确的决定。一个男人的真正成熟有个标志，他的青春海伦阿尼玛³变成了女主伊西斯阿尼玛⁴，他不再卷入俄狄浦斯式的情感困扰，而心甘情愿地认同妻子就是女主人、当家的。《白头吟》令司马相如领悟到卓文君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是自己的灵魂化身，不再是需要从别的男人手中巧取豪夺的海伦。而茂陵女只是下一位海伦。

请读者回头仔细看看《咸》卦象，你会发现从六二到上六的五爻其实是一个上下对称的结构。九五志在末爻而正应二爻，其实是在末爻那里发现的是心目中当年的“二爻”；进一步地，是否有机会发现自己其实就是当年的九三，硬要从被自己投射为九五的那人身边带走六二的自己？《易传》说“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你今非昔比了，看对方却还当从前？司马相如大概发现并突破了自己的自恋，看到了真正的文君。你想呀，人家千金闺秀夜奔相从当垆卖酒辞赋音律独守空房经历这么多，怎么可能还是那个十七岁少女？根据对称结构，六二早就已经上升为上六，全卦终了。对于智慧的人来说，世间没有白吃的苦头。

九五爻变则虽中不正，得《小过》，上震下艮。相如如果一意孤行，那就是“沟水东西流”了，震艮相悖行。《易经》的看法这不算大错，芸芸终生，事属平常，不免令多情你我失望。但九五变阴，君爻化柔，从此也就失去主心骨，走上不归路了！

如果文君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这其实是巽下伏震不能舒展表达又无力自控，方寸大乱了。我们将下互巽换成震，让怒气爆发，却得《坎卦》，那就是“困于石据于蒺藜”之痛，和“入于室不见其妻”的孤绝哀伤！然后就是多年只能啃食自己的命运。只有面对真实的自己，找回初心，《习坎》，才能慢慢解套。当“咸其脢”，出乎意料之事降临，如果你习惯于不真实地活着，你的涵养可能早就决定你拿不出一套最佳的应对方案。

6、上六，咸其辅颊舌。《象》曰：“咸其辅颊舌”，滕téng口说也。/成就千古文坛佳话

感应需要脸颊和舌头辅助了，也就是用语言表达来推动感应，其实也是感应力不足了，所以居于《咸卦》末尾。孔子用“滕”，这个字现在不用了，当年可谓精妙，是仿佛水沸泉涌的意思。水烧透了才沸，而泉涌则成为新的源头。《咸》到上六走完全程终成正果，中间又有多少分岔可能出局啊。试看人世间，有多少相爱的男女走不到头，甚至走到相杀的地步！

司马相如得到汉武帝委派宣抚西南夷的机会回到成都，与卓文君团聚，从此再也没有分开。此后的故事，诸如司马相如被人告发工作中受贿，死于糖尿病，等等，都跟《咸》模型无关了。司马相如悔悟后的选择和历程看《咸》之错《损》卦，上艮回顾、复返，坤为家、妻，震快速威风，兑喜悦。其中也包含他的使命，为汉王朝止损，纠正唐蒙在西南边区实施暴政所带来的普遍恐慌。当然“三人行损其一人”，茂陵女出局了，也是卦中应有之义。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故事被司马迁记录下来，从此成为千古文坛佳话，成为很多后辈诗人、辞家的题材和典故，也诞生了很多版本的舞台杂剧，以至于出现大量偏离原型意义的演绎和揣摩。这就是泉涌的过程。还有很多文人交口批评司马相如“傲世”，但奇怪的是对卓文君的批评却并不多见，颇值得玩味。（此结论见于日本高岗短期大学矶部祐子的研究论文《相如、文君剧之演变》，维基百科索引。）

而真实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则上六爻变为《遁》，早就退隐，远走高飞了。我也不敢保证是完全基于事实在写作本文，只能以最早的文本《史记•列传•第五十七》和《西京杂记》为依据，加上对《周易•咸》的领会和个人的生活阅历、从业经验来撰写。《西京杂记》提到文君想自尽迫使司马相如打消纳妾念头，谁也不能保证她是否差一点就出局了，把一个基于人性的美好故事变成人间悲剧，毕竟不是没有呀，《梁祝》就是！还有《包公铡美案》关于负心汉的故事。

《咸》上卦兑上爻既象征文思泉涌其实也象征众说纷纭，日久生变也是《遁》，即我们再也找不到真相了。但其实凡被认知的所谓真相常常基于人们的立场而不是超越立场的原始存在，但经历岁月洗涤而口口相传的故事却会越来越逼近原型，沉淀到自由的维基百科等资料中。或者说，人们的集体无意识迫使故事变得更为接近原型了。而故事本身或许早已经在咸卦的某一爻或数爻变异进入另一卦了呢！

回看《咸》卦爱情模式，第一步是“咸其拇”，试探接近；第二步是“咸其腓”，有所行动；第三步是“咸其股”，执着相随；第四步是“咸其心”，征服境遇；第五步是“咸其脢”，处理意外；最后是“咸其辅颊舌”，以言相感。在每一步其实都存在这六个方面的工作要做，要试探，要行动，要跟随配合，要真诚，要小心意外，要会表达。只有这样才能圆满收场，成功隐退。若发乎情止乎礼，则《革》（艮止化离为礼），刚开始就歇菜了，最为悲催，“爱无能”；若畏首畏尾不行动了，则《大过》，耽误时间错过机遇不说，还可能被人讥议；若生米煮熟想反悔了，则《萃》，更多烦恼来扎堆，身败名裂，妥妥如同干了次坏事；若搞不定境遇得不到祝福，则《蹇》，从此日子变得不好过；若一方变心了，出意外了，虽仅为《小过》，却有可能从此灵魂空心乏善可陈；若终于得正果了，则《遁》，该退场了，色即是空呀。所以啊，天下有情人，爱是心灵的历险，爱一次真的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2019年11月，巴黎

本文参考文献：

《周易•咸》（周）姬昌、姬旦、孔丘

《史记•列传•第五十七》（汉）司马迁

《西京杂记》（汉）刘歆、（晋）葛洪

 维基百科索引之《相如、文君剧之演变》（民国）矶部祐子